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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空軍官校

入伍結訓當天,換上了空官的制服,空軍官校由一位隊長、一位區隊長,帶著一群實習幹部到陸軍官校接我們,看到陸官的幹部居然有點依依不捨的感覺。區隊長交接完了之後,就由實習幹部整理隊伍,好多位很眼熟,對了,就是那些老朋友,帶我們渡過在官軍官校的那一週,精挑細選的幾員大將。一位實習區隊長只喊了一次口令:「所有新生成連橫隊,第三區隊排頭為準,向中看齊,向前……看。」空軍官校的看齊口令是不准喊兩次的,什麼口令就只下這麼一次,向前會拉的較長一點,讓大家有一點時間飛快的到定位,等到實習幹部喊「看」,所有動作就停止。我們知道動作慢的後果,很快的就把隊伍整好,我們走著大間隔的步伐,就這麼晃晃悠悠的唱著空軍軍歌走出陸軍官校的大門,大夥不知道是榮譽心還是新生特別訓練週的記憶,我們這一趟步伐走的可真是好,平穩、整齊劃一、標齊對正,讓所有人用讚嘆的(或奇怪、不屑吧)眼光看著我們,到了校門口,依序上了大卡車,沒什麼人說話,大家的心情著實不是很好,不是嗎?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怎麼高興的起來?

鳳山到岡山,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顯得特別的漫長,可是終究還是到了,像凱旋門一樣的白色校門前有一條近三公里長的四線大道,還有兩條蒼翠的柏樹隔開兩側的慢車道,卡車停在慢車道,放我們下車,在像是凱旋門般的校門口集合,成一個分列式隊形,三百多人的隊伍,以20人為正面,進了校門實習隊長再一次整理好隊伍,實習幹部就位後他就發口令:「正步走」,以前在幼校也踢過正步,在陸官也有訓練,可是我們這麼三百多人的隊伍,要把隊形保持標齊對正、動作一致、整齊劃一實在不容易,我們也當然沒辦到,踢了100公尺 終於到了校部大樓,「向右看」,向校長敬禮,再50尺後「向前看」再100公尺 後,「立定」。踢正步的長度比國慶閱兵的長度還長了近一倍,到校部大樓向校長敬禮的時候我們的踢的正步,腳也打不直,手也擺不高,頓腳聲更是零落的像下370多顆餃子一樣的亂。好不容易聽到了「立定」的口令以為已經結束了,沒想到這才是操練的開始,到十一點半前一直反覆的在凱旋大道上練習正步分解動作,就是把手腳擺到定位然候保持到,固定個幾分鐘再換手換腳,還要標齊對正,讓整個隊伍的手腳高度一致,在我們那個年代,三軍四校每年都要參加國慶閱兵,所以一進校就開始要求這個動作,這樣練個一年半載的也就會整齊劃一了。

又是「新生」,在第一個月是「新生月」,在這個月裡,週六、日也不能放假,每天重複著同樣的集體分解動作,體能被訓練的超棒,最快樂的事就是在假日下午帶隊跑環場,因為可以繞過停機坪和跑道,在近距離看到飛機,記得第一次和飛機近距離接近,那種興奮,真的感覺夢想就快實現了。平日總是不敢抬頭看整天在頭上飛來飛去的教練機,這時可以好好的看個夠,8公里 自由自在的動,真好。更棒的是開課了,我們要上課了,一天有六節課加上晚餐後兩小時晚自習,*哇!我們一天可以有八個小時自由自在的坐在教室裡,教授、副教授、講師簡直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提供我們一個安全的庇護所,開始上課的第一週在下課的十分鐘或二十分鐘,實習幹部也會利用時間叫我們繞著教室大樓跑,讓我們許多同學只好利用上課時間休息或上廁所,也是這些教職員反映校方,我門才免於在下課時間的磨鍊。

在那個年代沒有週休二日的事,星六也要上半天課,每個星期只有星期天可以放假,表現好的可以在星期六下午開始放「榮譽假」,新生月的這一個月就算是週未也不能放假,按照傳統每一個星期六晚上由各年級學長安排節目,第一週由學長們舉辦迎新晚會,由各年級學長們表演給全校的隊職官及師生觀賞,然後按照二、三、四年級的順序,由各年級負責款待。迎新晚會真不是蓋的,在中正堂演出像是大型綜藝秀,各年級學長們按隊別各自規劃節目,使出渾身解數演出,精彩的不得了,真教人懷疑是不是到了表演訓練班。先是二年級學長的詩歌朗誦,在莊嚴的詩歌中道出對我們有意義的事,再利用朗誦的空檔由一、兩位學長插科打諢,讓原本正經嚴肅的詩歌朗誦變的笑料不斷,例如:在讚美阿里山的句子,一位學長讚歎的念出「巍巍阿里山」,另一位拿著電話道具接著說:「我是合歡山。」一連串的笑料比電視綜藝節目還棒。再來是二年級的輕音樂社,快歌三首把場面炒熱。

接下來是三年級學長的扇子舞,三位學長一高一矮一胖,矮個在中間,手中握著兩只巴掌大的扇子,遮在胸前及下檔,隨著卡門的口琴樂聲向前走,音樂一停三人雙手上下先交錯的擺動兩次,露出各人胸前別著的葡萄、柳丁、木瓜,下檔則是笳子、香蕉和小黃瓜,再由中央的矮個子用扇子遮兩旁的下檔,另外兩人用扇子遮他的胸及下檔。看到三人的強烈對比就已經很有笑點了,等看到露出的水果蔬菜更是令人忍儁不住。卡門的音樂再響起時,三人向後轉走回原位,各人再將左手遮住臀部,這回看到的是三個桃子,第二趟走到台前時矮個沒注意高個的高度所以沒遮好,氣的高個只好把扇子收回,登時矮個的開始扭動下肢,因為下檔沒有扇子遮到,所以他也把擋胖子的扇子收回,這樣依序的回復到出場的姿勢,大夥已笑的不成人形,接著是矮個的扇子不小心滑落,也是循序的回收扇子,只是這回矮個只有一把扇子,所以只好把扇子撕成兩半,勉強的遮住,再來又是矮個弄掉了剩下的半個扇子,可是這回沒法再撕了,他就偷偷的溜回後台,胖子發現的早也跟著跑了,只剩下高個一個人面無表情的站在台上,等大家笑的差不多了,他才發現只剩下他一個人,這時才倉皇逃離。

緊接著三年級學長的輕音樂社上場,經過兩年多的訓練,更是純熟的技巧一連串的組曲讓我們聽的如癡如醉,好棒的表演,在我們的那個年代,能聽到這麼棒的樂團表演真是難得,那些痛苦的磨練真是值回票價了。

四年級學長接著表演的竟然是選美大賽,將近十位學長打扮 成選美 小姐,穿著禮服、濃妝艷抹,每一個都美的不得了,在一個光棍學校、常常關在校園裡、難得外出、對異性充滿好奇興趣的一群大男孩,看得目瞪口呆、驚叫連連、拍手叫好、讚嘆不已,口水早已流了一地。真是造化弄人,這麼好看的美女竟是一群男孩扮的,那時沒有紅頂藝人,也不知道什麼同性戀,只是好玩好笑,可以逗趣,還有主持人一個一個的訪問,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好玩的身分,絕妙的機智問答,全程笑聲不斷,還要求我們這些觀眾用掌聲叫聲來評分,決定誰是第一名。只不過頒獎的時候,沒得獎的人好像笑的比得獎人還高興。那時心裡想著,難怪台灣的電視節目不好看,原來真正有才藝、有才華的人在空軍官校,夢想著做一個飛官。

接下來,由四年級學長的輕音樂社演唱Beatles的歌,Don’t let me down聽到第一句歌詞,就讓全場安靜下來,主唱高亢雄渾響亮的歌聲棒的不得了,我們這群新生第一次聽,不單是音樂棒、歌聲優美,歌詞也很讓人感動,想到了學長們在我們寢室門口張貼的對聯,「貪生怕死末入此門、升官發財請走他道」,我一定會盡力不讓學長失望的。

並不是每一個新生月的週末都是這麼美好的,接下來的安排都是由各年級的學長負責晚餐的特別款待,然後是熱情的磨練,只是由各年級學長發揮他們的創意,讓我們在訓練過程中,在心理內疚、慚愧、檢討、懺悔同時又能盡力拼命的追趕跑跳碰。

新生月結束了,有人說:「時間會解決一切問題。」真是太對了,轉眼之間過了一個月,可以自由下餐廳了,不過兩人並肩、三人成行,看到任何人都要敬禮呼安問好,即使是同學也要相互敬禮問好,下餐廳的路到寢室不過30公尺 ,不過我們得繞過大隊集合場,走200公尺 的路程,轉彎的地方要轉直角,沿途一路的敬禮呼安問好,還有學長看著我們,服裝儀容標不標準、敬禮姿勢對不對、皮鞋亮不亮、精神好不好、音量夠不夠、儀態是否像個軍官,我就知道自由是要付出代價的。還有一個福利,星期天可以放假了,不過前幾個星期想要外出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在一週內的表現,沒有幾個月的磨練是不可能讓這麼多的實習幹部和學長滿意的,只要是犯了錯的人、被學長糾正、服裝儀容不及格、內務不整齊擺設或位置不正確、集合遲到、目光不正(在大隊集合時眼睛偷瞄天上的飛機)、兩膝沒併攏夾緊(可憐O型腿的同學,在陸軍官校被K的惡夢在這持續下去)、下額草掉落(瘦子沒有下額三線的人不容易把下額草夾緊,也付出了大代價)、罰跑大隊集合場時,跑的慢的人也給禁足了,真的很少的人通過重重的難關,留守也沒有閒下來,洗廁所、洗大浴室、打草、掃地、在大太陽下內務操1小時、軍紀操2小時…一大堆的活動可以讓我們訓練的更快符合官校學生的標準,讓我們比較有軍官的風範。

官校最有趣的是學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為什麼呢?我要是說的出來就稱不上是「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了。或許是每一個人經過了新生訓練,就已經夠驕傲了,再加上帥氣的軍服、大間隔慢步走、原文教課書、雷朋、AO的太陽眼鏡、靴子、飛行夾克、將來有機會成為眾人仰望的飛行員,嗯!這麼好的理由是可以有這麼一點「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不是嗎?

升上二年級,換我們當老虎了,這可是等了四年的重要時刻,我們卻被倒會了。學校認為學長制不好,不應該由思想還不成熟的學長來教育新生,只有經過篩選的實習幹部才可以和新生接觸,學長不能直接管學弟。這太合理了,太對了,我千肯萬願,舉雙手雙腳的贊成。只是為什麼現在才想到?這些長官們早些時候在幹什麼?總是我們這一代,特別是我們這一個期班,來承受改變革新的後果。

接下來的二、三、四年級大家在各自的生活圈自己過自己逍遙自在的生活,日子過的也不錯,開始玩樂器、彈吉他、唱歌,音樂是治療心靈最好的良藥,一點也不錯,我們還是可以很幸福的。

官校的學科不是太大的問題,在幼校的禁足與假期留校,讓我學會了如何應付考試,數學的底子好,在官校實在太吃香了,只有英文要多花點功夫,其他的課目有看就有分,可以玩樂的時間還真的不少。比較重要的課目當然就是和飛行相關的流體力學、空氣動力學、熱力學、大氣科學、氣象學與星象學,這些與將來飛行有關的學科並不是太深,微積分也難不到我,要讓這一些學科簡單的概念只要能夠及格也不是太難,尤其是飛行可能用的到的,自然會加倍用功,所以在上飛行班前已經準備了好久,對於飛行原理、飛機的構造以及大氣中的相關知識已經有了一些基本認識。

人要突破二度空間的限制,就要付出代價,這麼多偉大的科學發明、智慧累積,由我們這一群天之驕子享受到這麼美好的成果,如果不用點心學習,實在不好意思,也說不過去。更何況空中充滿未知的狀況,複雜的機械、一大堆不同用途的儀表,再加上通話程序、操作程序以及隨時可能會遭遇到緊急狀況時所必須要立即反應的緊急操作程序,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要是不用心好好的學,不能做最好處置,不但高價昂貴的裝備會損壞、生命也會有危險,這不是可以等閒視之的事情。

順利的過了三年的學科就把四年的書讀完,學校把寒暑假的時間縮短,因為我們整個四年級要進入分科教育。除了飛行還有機械、通信以及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防砲,有這四種專科要學習。飛行因為訓量有限,所以區分為甲班和乙班,間隔半年進入飛行訓練,選防砲和功課成績比較好的同學可以優先進入飛行訓練,其他通過空勤體檢的人就只能加入乙班。晚半年也許不是壞事,經過半年的時間,可以多和飛行甲班的同學討論飛行的問題,所以一般而言,乙班的完訓比是比較高的。我為了保持眼睛的視力,沒有太用功讀書(完美的藉口),所以我是乙班的成員,雖然晚了半年,可是一點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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